岳,奇产所钟,厥生荈草,弥谷被冈”。描述灵山上下,本是荈草即茶树的扎根之地。只因“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霖之霄降”,故而不论山崖或谷地一带,但见处外皆弥漫着茶树的葱茏之色。若把这段描写与曹雪芹笔下的绛珠(仙)草两相比照,则可发见彼此的生态环境氛围,简直是无啥差异呢。只是一则称“灵山”,一则称“灵河”;一则称“荈草”,一则称“(仙)草”;一则称“承丰壤之滋润”,一则却称“得雨露滋养”;一则称“受甘霖之霄降”;一则却称“受天地精华”。且看这两者的描写是何等相契相合啊!
当然,我不知道曹雪芹是否熟悉杜预的《荈赋》。但这一点并不要紧,不论其熟悉与否,他们述茶咏茶的审美情怀却是彼此相通而自然妙合的啊!
此外,我推测曹雪芹非但读过历代的许多茶学著作,诸如陆羽的《茶经》,卢仝的《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苏轼的《叶嘉传》,朱权的《茶谱》之类;而且对于茶树的具体特征,更还实地作过仔细观察的。说不定当年曹家在金陵的宅院前后,就是私家茶园,或者在花园竹树的间隙处,载有间作的些许茶树。否则,他怎么竟会那么真节地取名“绛珠(仙)草”,而作为茶树的虚幻之美称呢!即如绛珠(仙)草的“绛珠”二字来说,他就写到了茶树的极其精微处。须知,茶树的幼果,皆呈绿色。待到茶时成熟之后,则因不同的茶树品种,它们呈出的颜色亦有所差异:有墨绿色的,有深袍色的,有绛紫色的。那么何种茶树果实才是“绛珠”模样的呢?答案就在贡茶的诸品之中——
众所周知,唐代的顾诸紫笋茶和阳羡紫笋茶,皆称茶中之魁,它们分别产于浙江长兴和江苏宜兴一带。这种紫笋茶,不仅是众茶之中的佼佼者,而且在贡茶诸品之中,亦乃首屈一指。无怪科陆羽《茶经》云:“紫者上”,此即高度评介紫笋茶之谓也。——这当然是指那个特定历史时代奉行的茶道之俗尚而言,并非任何时代皆如斯也——而惟有这种紫笋茶的植株,其成熟的果实才是“绛珠”模样的。绛者,即大红色也,堪以作为高贵的象征,美丽的象征,吉祥瓣象征,亦作女性的象征。由斯可见,曹雪芹笔下的茶树精灵,并非属于一般无名茶树,而是特指众草之魁,即属于贡茶极品的紫笋茶是也。更因他把这种紫笋茶仙幻而为天国的仙茗,神草,故以“绛珠(仙)草”而名之。其寓意之深,之美,之妙,之奇,可谓至矣!
尤堪耐人寻味的是:这棵绛珠(仙)草,就依偎在灵河岸上的那尊三生石畔。——三生石者,乃梵语之谓也,寓有三世轮回之意。而值得我们思忖的是,曹雪芹在关于绛珠(仙)草的那段描述中,唯一未用虚拟的替代之称,竟原封未动而一语道出的一件实物景观,即此三生石也。
最堪称奇的是,曹雪芹笔下的这尊天上的三生石,却原是地上的三生石的影子。若问,这地上的三生石究在何处呢?答曰,它就在杭州西湖的临湖岸上,座落于灵隐寺石测的下天竺寺后山处。那是拔地而起的三座天然大岩石,彼此之间虽有一条窄窄的缝隙分隔着,却又彼此紧挨着,比肩兀立在一起。它们的顶尖处,依衡可见有两方摩崖石刻在焉:一方是“三生石”三个大字,另一方则是四行直书,每行四字的联语,实际上是三生的石注脚。大抵是述说它的诞生,它的气魄,它的永恒,它乃“自天上来”也,云尔。变其字迹漫漶的表象来看。这些摩崖石刻似乎比东晋时代建成的天竺寺更要古老得多。此座三生石,就外在周围远远近近的那些茶崖、茶坡、茶谷、茶涧的环抱之中。这本属天然的三座大岩石,后来只缘被佛家赋予其宗教的教义,遂成了三世轮回的象征。并有与之相类的传说,云:——
唐时有李源者,京洛人,父恺,死安禄山之难。源悲愤,不仕不聚,居惠林寺者三十年。与僧圆泽友善相约游蜀中×××,源欲自荆州溯峡,泽欲取长安斜谷路。源不可,曰:“吾已绝世事,岂可复道京师哉?”泽默然久之,曰:“行止固不由人。”遂自荆州路,舟至南浦,见妇人锦裆负瓮而汲。圆泽曰:“此吾托身之所也”。源惊部之,泽曰:“妇从姓王氏,吾当为之子,孕三岁矣。吾不来,故不得乳,今既见,无可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