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农村,必然推延中国这块最富庶,最有活力的地区向工商社会演进。虽然明朝中期后随着人口的增长,江南一带人口压力上升,中国社会再次产生向工商社会过渡的内在冲动。然而,明朝长期实行海禁,社会-经济体系十分封闭,海外贸易重新纳入了朝贡体系,使明朝向工商社会演变的条件要较宋朝更为欠缺。 海外贸易是由政府垄断还是有民间参与,决定了为何地理大发现时代的海洋霸主葡萄牙和西班牙先后走向没落,最终为英国取而代之。这是因为海外贸易本质上是一个高风险和高回报率的经济活动,需要很多的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例如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必须有重大的突破才能克服远洋过程中的各种困难。另外,海外贸易所需资金十分庞大,周转的速度十分缓幔,有时长达几年,而且包含极大的自然或人为的风险。为了解决融资的困难,并帮助化解投资风险,股份制和股份有限公司便应运而生,并带动其他金融制度的诞生和完善。这种股份有限制度正是市场机制的重要内核。如果没有海外贸易巨额利润的刺激和各行各业民间力量的积极参与,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无法持续的。工业革命在市场机制能自由运转的英国发生,而不是在王权高于市场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发生,并不是偶然的。由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海外贸易由王室垄断,既无助于市场机制的发育,特别是金融制度的演进,又无助于民间经济力量的培植。一旦王室对外贸失去兴趣,外贸因无成熟的民间力量的支撑而很快凋零 (陈志武 2003)。所以,在实行海禁的条件下,中国向工商社会的演进是走不多远的。 到了明朝中期后,虽然人口稠密,耕地稀缺的江南一带又有向工商社会演变的内在压力, 但是这种人口压力会不会最后冲破海禁,使中国融入当时方兴未艾的早期全球化进程,今天已不得而知。因为这个过程再次为中国地理禀赋的巨大变化而中断。满族入关使中国人口再次锐减的同时,极大地开拓和巩固了中国的北方、西北和西南疆域,特别是农耕条件良好的东北疆域, 并巩固了对台湾的主权。这种人地比例的变化使重农主义有了再次实行的客观基础和内在动力。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在中国最有希望向工商社会演进的江南一带,清朝的统治遇到最激烈的抵抗。例如著名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及对昆山,江阴,苏州,嘉兴,宁都,海宁的屠杀,总数达几十万之多。对江南这块土地的元气是极大摧残。 由此可见,宋朝之后,中国的许多历史名城仍在,然而它们逐渐退化,既失去国际贸易的机会,又因全国分工水平的下降而失去发展工商的机会。即使宋朝时一度成为工商兼外贸型的城市,例如开封,杭州,此时已经退化成地方行政中心,并不能为中国社会提供内生增长所需的新思想、新制度和新技术。中国社会丧失了内生增长的重要源泉。 清朝早期的几个皇帝虽然被不少人歌颂为明君,其实他们并没有远见卓识为中国带来新的制度和思想,也没有敏锐的目光看到主动参与全球化浪潮的必要性。他们的千秋功业只是使中国的疆域大为扩大,并将北方的蛮族变成了中华民族的有机组成部分而消除了中国北疆威胁,使中华帝国在垂死之前获得一次难得的回光返照。清朝后期人口压力再次升高时,世界的格局已经俨然形成,中国和欧洲先进国家的差距也已显著拉大。等到1840年代中国被迫打开国门时,中国社会已经烂熟,全国上下对已经发生了剧烈变化的外部世界几乎失去辨识和沟通的能力。 七.结束语 由于华北平原的存在,中原一带自古便能支撑巨大的人口。所以中国虽较中东为晚,但比起较不利于农耕的周边地区来,还是更早地出现了有文字,城市等为特征的农业文明。这种较先进的文明一直成功地控制中原这一核心农业区。人口压力一般通过向西,向北,向东北,特别是向南的周边地区的迁移获得舒解。这种周边存在广大未开发土地以供移民的地理环境,既使中国的文明日益壮大,又使这一文明容易产生内在的惰性,不需太多的社会变革便能延续。同时,这种地理环境形成的皇权至上的政治结构,也十分不利于对真理的彻底探索和科学精神的形成。 中国的主要各朝中,唯有宋朝面临北方蛮族,既未能象汉朝之驱走匈奴,唐朝之降服突厥,又不象清兵入关,短时间便征服明朝,使明朝的中国无从获得制度创新的机会。南北宋与辽,金,西夏,以及蒙古等国前后对峙将近300年之久。这些所谓蛮族建立的国家,其实早已吸收汉族文明中的许多东西,与匈奴,突厥相比,自然更为先进。这种长期而旗鼓相当的南北对峙,既给宋朝带来严重的挑战,也带来探索新的社会-经济形态和发展途径的机会,使地理禀赋的改变对社会-经济形态的深刻影响有时间比较充分地发挥出来。 果然,宋朝不但达到历代最高的城市化水平,城市形态也有很大的突破,由军事-政治中心演变为工商和外贸中心。市民的人身自由,迁徙自由,经商自由,和外贸自由也较前朝为高。期间中国出现和农业并无直接关系,但对工商,军事和外贸的发展至关重要的科学发明高潮。疆域相对人口的不利变化,使宋朝更有内在的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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