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罗马帝国,难道不是自由竞争导致垄断,导致权力的历史事实吗?在各国近现代经济史上,无数自由竞争的小企业最后被垂直一体化的垄断型企业取代,难道不是自由竞争走向垄断的事实吗?
承认权力的必要性,并非是皇权思想;怎样让权力的运作民主化,才是现代的自由和民主观。茅先生应该是支持权力的民主化的,但是其表达方式却是取消权力。这也许是受了某些人的影响,怕民主化的权力最后会限制甚至取消自由,怕卢梭、mzd的阴魂未散,怕法国大革命和文化大革命重演。但是,如果没有恰当运行的权力限制市场的两极分化倾向,最后,只能是一场底层革命席卷而来。
三、新乡村建设
对中国农村问题认识得最清醒的,是温铁军先生。他既懂得权力的利弊,能够摆脱计划经济神话,又懂得市场的利弊,能够摆脱市场经济神话,还懂得工业化的利弊,能够摆脱形形色色的历史阶段论神话。正是为不相信、不依靠神话,所以温先生开篇总是说,我不是搞理论的,我是搞实践的。其实,现代神话是以理论形式出现的。西方社会科学自称是科学,实际上迄今仍停留在神话阶段,既不能解释历史和现实,也不能规划和预见未来。相当一部分知识分子、政府官员、记者编辑,就是停留在这些来自西方的两大主要神话派系中。
例如,关于取消户籍限制,实行迁徙自由的问题,温先生认为,问题并不在于把迁徒自由作为基本人权来尊重,而在于谁来支付自由迁徙带来的成本,谁来享受收益。事实上,自2000年起,国家政策已经允许自由迁徙,但是并没有多少农民要求城市户口,因为城市户口中的含金量已经大大下降。在没有建立全国性社会保障体制的前提下,沿海地区得益于自由迁徙,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来到沿海,只得到微薄的工资,到干不动活的时候,还得回到西部,靠土地养老。这样,沿海地区不但享受了廉价劳动力的好处,还吃了廉价劳动力的社会保障。如果自由迁徙与全国性社会保障制度相结合,则国家财政可能根本负担不起。
再如,关于金融市场化问题。温先生认为,事实上,由于土地只能减少,不能增加,人口只能增加,不能减少,因此农村的比较收益注定是下降的。在这种情况下,农业的投资收益将远低于平均利润率,“因此金融资本退出农村。这几年尽管银行商业化、市场化改革很成功,但对小农经济条件下的农业而言,这种改革意味着资金这个要素的流出农业。请问,所谓市场条件配置农业资源怎么实现?”
又如,关于城镇化问题,温先生的分析也很到位:“且不说现在大中小城市吸纳农民人口的能力已经明显下降,从长期分析来看,即使我们加快城市化,到2030年可能实现5xxxx城市化率,到那时我们是16—17亿人口,按16.8亿计算仍然还有8亿4千万人生活在农村;而在城市化加速阶段,按正常的城市化发展速度和规模来看每年被征占的土地至少在120xxxx亩以上。也就是说30年后,无论按新口径19.5亿亩算,还是按老口径14.5亿亩耕地算,都要减少3亿多亩,人均耕地面积也实际上会减少更多。在这种情况下,农村这三个基本要素的配置关系能调节得了吗?这个基本国情矛盾制约是一个大问题。”
既然市场化并不能解决“三农问题”,温先生的建议就是要动用政府权力,一是免去农业税,而不是税费改革;二是将工业化过程征用土地的收益还给农民,建立土地基金,以给无地农民提供社会保障;三是裁撤100xxxx县以下农村基层干部,从根本上减轻苛捐杂税的困扰;四是建立各种类型的农村自治合作组织,使农业生产资料的供应,农副产品的销售、加工、运输,农村金融的收益能够留在农村。
温先生这个建议的唯一问题是实施上的。前三项要求城市的强势利益集团能够作出让步,最后一项要求乡村的精英分子能够成为农村自组织的核心,为农民利益服务。两者综合起来意味着,社会各阶层必须以长远、整体利益为重,克制自身利益的膨胀。正是在这一点上,温先生意识到了文化资源的重要性。也是在这一点上,温先生和机械唯物主义、自由主义划清了界线。还是在这一点上,温先生意识到了当年晏阳初、梁漱溟先生的一番苦心。这样,温先生就开始倡导“新乡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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